国内统一刊号:CN62-0017 兰州晨报出版






2025年02月27日

初见

平凉市静宁县第一中学高二年级  郑喜娟

我第一次见她,是在外婆家。

她叫白露,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位朋友。

“阿瑶……你叫阿瑶吗?你以前不在这里生活吗?你怎么不说话呀?”她的问题那样多,一个接一个,直到清脆的一声——厚重的雪压得竹枝直直坠地——打断了她的问题。她转身看了看碎了一地的雪,又对我眨巴着眼睛,我才终于小心地开口:“你讲话好快啊。”她忽然笑起来,指着窗上的留霜:“你看,那像不像我?”她眉眼弯弯,眼里是一片澄澈的湖。

夕阳歪歪斜斜地下去,外婆院中花开花谢,只有青松总是那样苍翠。我们分享捡拾的落叶,一起在雪地里画小狗、画梅花。

冬日的风摇摇曳曳,偷偷溜进教室,把教室熏得满是春的味道。她站起来,发丝却突然凌乱,我听见了偷笑的声音。缝隙里的光落在她身上,她半缩着,抬手轻轻把头发拨好,悄悄偏斜的阳光下,她欲要抬起然而终未抬起脊背。

鸟鸣突然多了起来,嘈杂的人声里我将她艰难地找寻。我看见了玻璃窗前,一个被围巾包住的脑袋。我走近时,风动一瞬。“会飞的鸟儿早就远去,只有麻雀还在枝头苦苦地呻吟。”她语调平静,眼镜上的雾气遮盖了她的眼睛。我们就这样沉默。

麻雀忽然扑棱着走了。她神色未动,眼睛却亮了一瞬。“白露,”我指着窗上的留霜,“像你。”我上前将她拥住,仿佛接住了一堆花瓣,“麻雀有麻雀的去处。飞走也好不飞也好,三毛都会把面包屑喂给她。”

后来外婆院子里换了花种,那花一年一开,听说已逐渐长高了。我摩挲着早先摘下的一颗松果,仰头时,窗外有只残腿的麻雀坠了进来。“妈,你留了它吧。”然而我话音未落,妈妈急匆匆地进来:“你外婆说家里的小狗病死了,老人家伤心得很。”我将那麻雀交给爸爸,去外婆家里的路途颠簸,街边的树忽高忽矮,个个挂满了雾凇。

我又见到了白露。她清瘦许多,面容也冷淡,远远地看去,竟和从前判若两人,以至第一眼我没能将她认出。我愣在原地,不知道该不该开口。“阿瑶,这是你姐。阿瑶应该见过吧?”“没有,爸。那时候她太小了,如今应算是第一次见面。”白露打断舅舅讲话,反手把口罩向上提了提。冬天暗得很快,一转身窗外竟已飘起了雪花。

我定定地望着白露,直到雪块从枝头轰然碎了一地。她转过头,而我看见那样玲珑的脸庞,竟结着这样多的愁怨。“也不知道你究竟在看什么。这样多的年岁里,连院子里的松树都老了几岁,而你把松果捡起来,接着就不闻不问。不如让它碎在土里。”她说话间,眉眼未动,我再也没找到,那湖一样澄静的一双眼睛。

外婆颤颤巍巍地送我出门,我朝这小院望了又望,望见了多少个日日夜夜。我踌躇许久,还是问:“姐什么时候走?姐姐……现在在哪儿读书?”外婆面露疑惑,旋即又仿佛明白了什么,朝我挥挥手:“回去吧。”我思索了许久,一大块雪花敲打我的头顶,我点点头,最后瞥了一眼窗上的留霜,融化了大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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