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月无情,剥夺了我身边本该存在的东西。
“妈妈,妈妈,你快看啊!好美的窗花……”迎面走来一对母女,我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看去,一片玲珑。我走近了看,今年的窗花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呢!很是精致,锯齿形的花朵,套色的蝴蝶,惟妙惟肖的生肖,我看得入了迷。
很晚回到家中,家中却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窗花,姐姐从房中出来说道:“回来啦!妈说,她想看看这些。”可妈妈的双手仍被棉布包裹着,许多年了。
妈这一双手一裹就是十几年,妈时常自己换棉布,弄得一塌糊涂,姐姐便留下来,照顾着妈,照顾着我定格的记忆。
妈那双纤纤玉手从前只拿剪刀,只拿靓丽的纸张,只剪独一无二的窗花。只在我家窗户上晒出那精美的艺术品,妈总想教教我,我却总躲开不学,妈也不会呵斥我,也很少追着我悉心教导,妈是真的喜欢剪纸!
只不过,我儿时忽隐忽现的记忆中多了一抹悲伤。
“啊!”这一声尖叫从里屋传出来,姐姐便拽着我飞速跑进妈妈的房间,妈桌子上那把镀了金边的剪刀,还有旁边几张剪了一半的窗花纸,都染上了刺眼的血色。小小的我,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,一个劲地哭。一直哭着看姐姐反锁了门带妈去了医院,我哭着看,看那一沓未剪完的纸张,哭到没有了声音,夜里妈和姐姐悄悄回来,但仍然被我听到了小心翼翼地脚步声,我偷听了她们的谈话,我瞄见了妈妈手上笨重的白纱布和隐约看得见的血迹。
那时,妈剪纸不再只是独自欣赏,父亲欠下外债,妈剪着一沓又一沓的纸来换取一张又一张不属于我们的财产。那天,妈心急了,伤了双手,也伤了那颗心。
姐姐那年瞒着妈妈改了专业,去学了剪纸,这事姐姐只对我讲过。今天家中挂满的是姐姐给妈妈的惊喜,每一张都有独特的手法和韵味。我看见妈很欣慰,我还看见妈看着自己的双手,许久,妈说:“去,把箱子里那些旧的拿出来晾晾吧!”姐先是愣住了,随后取了出来,纸张有些泛黄,有些霉味,有一张血迹斑斑的妈妈要交给我,她说:“学学吧,妈就喜欢这一件东西,妈想以后这物件有处可寻。”我接住那张薄薄的纸,看得见妈的心思和希望。
现在,这已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物件才让我感到妈嘱托给我的希望。它应被传承下去,无论我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,它都应被我传承下去。
岁月就像妈妈手中的绣花剪,剪下了一件艺术品,剪下了妈心中寄托的希望,但岁月堂堂,我愿,它不被岁月带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