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内统一刊号:CN62-0017 兰州晨报出版






2024年09月30日

非遗是深埋的钻石

华亭市第一中学高三(18)班 马语萱 指导老师 杨新明

鹤鸣回到集训中的第三天,感觉不算好。从她来的时候拿出画具、颜料开始,到今天下午为止,窃窃私语从来没停过。她每次起笔的时候,总能听见旁边人的轻嗤:“用再贵的画具,又不一定画得好!”这也许是他们内心的声音。

鹤鸣不理会,只盯着自己的一圈小地方。一举一动间,单薄的身体四周似乎围上隐形的墙壁。而将她和其他人隔得更远的,是老师对其他人严厉斥责后走到她身边时的哑口无言,打量许久也只有一句“再接再厉”。于是,很多议论逐渐转变为了真诚敬佩的目光。

但是鹤鸣讨厌这里。在这个充满了颜料气味,只有两扇小小窗户的教室里,橡皮屑铺满了水泥地,墙上是炭笔画上去的黑色痕迹。涮过笔的水又被甩到那痕迹上,叠加成墙体丑陋的文身。封闭的环境,却在一直下着小雨。头顶上的白炽灯是闪电,哭哑的嗓子是潮湿里求救的信号。所有人在昏暗中不停描画线条,渴望素描纸是一顶帽子、一把雨伞,画得越多就能不被淋湿。时常轰隆响起的雷声惊得欲睡的人又绷起神经,颤抖着排线。

“哗啦!”一沓纸被扔在脸上,纸上相似的黑白灰印在地上。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,往往诡异地安静。“这个石膏头像,画了三十遍!”“最基础的东西都画不好吗!”“废物!”雷声终于响完,又下起低沉的雨,把空气里的水分增加到难以呼吸的程度。

尖锐的黑色铅笔在纸上一次又一次描出深重的黑色阴影。橡皮屑是纸的皮肤上搓出来的脏东西,铺成密密麻麻的黑乎乎的一片。眼珠的黑色甚至没有眼下一圈黑色深,混杂了各种颜料的脏水甩到衣服上形成的斑点,和手掌侧面印上去的黑色铅痕相比,不知道哪个更难洗。所以鹤鸣讨厌这里,尽管她还在努力往前飞。

无论布置什么作业,她总完成得很快。画完习作就练基础,偶尔读杂志,埋头认真记笔记。表面上她一如既往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,有时候旁边的人会悄悄地问,高光怎么那么突兀,台布褶皱怎么再自然一些?她就细心地演示,慢慢说几句话。别人开玩笑说她真是个“艺术家”,说她如何有才华,多么天赋异禀的时候,她就不再作声,转回去看自己的画板。

只有她知道,自己这段旋律,音符正被逐渐打乱,失去节奏。焦躁、迫切、崩溃、脆弱,似乎是这间屋子里的常态。但这不是鹤鸣的常态,就像她一直觉得这座雨季的房子不是艺术的常态。可是她开始对请假上瘾,开始长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一遍又一遍画黑白灰。明明人不在那里,连绵不断的雨声却一直在她耳边回响。她排线排得越来越快,明暗交界线看不清楚,铅笔敲在画板上,线条像纸张上的伤口,凌乱地增加。直到笔尖“噔”地一声断掉,鹤鸣握着笔杆的手才停下。她看不清画板了,脑海里充满周围人的声音。

“你是少有的天才啊!”“她是个艺术家!”“天生属于艺术的人!”“天才是疯子吗?”她想,“艺术是那样的一座房子吗?艺术家是被关起来的行尸走肉吗?”那座雨季的房子里充满了黑色的雾,吞掉鲜活生动的灵感,吞掉春雨中生长出来的新芽一样的希望,吞掉有温度有色彩的热爱。吐出的未来,遥远而浑浊。她要怎样骑她的白马,行欲行的路?

鹤鸣短暂地迷失了方向。但她记得,在她始终学不会自救的时候,非遗艺术拯救了她。她也明白,非遗艺术不是深深的雨季,浑浊的空气不是一座死气沉沉的房子,只有空洞的机器。非遗艺术是深埋的钻石,正因为有切面和棱角才反射出光芒,穿透黑暗,指向明亮的地方。她渴望这颗眼睛一样的钻石,去看见璀璨的未来。

所以啊,鹤鸣这只白色的小鸟,选择拼命飞出雨季的黑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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