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空如洗，层层叠叠的山峦间，一条山路蜿蜒向前。打开车窗，迎面吹来青草的气息，裹挟着家的味道。

到村口，付过钱后，我跳下车来。拉着行李箱走在那条熟悉中却又掺杂着陌生的道路。近几年，乡村振兴使村貌焕然一新，多出了一些记忆之外的东西。顺路而上，我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门牌号和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
门牌号依旧是那个数字，让人安心不少。院子门口，种上了茄子、西红柿等蔬菜。弟弟迎面跑出来，拿过我手里的东西。他长高了不少，力气自然大了。“妈呢？”我试探地询问。“去地里干活，晚上回来吧。”

夕阳渐渐爬上墙壁，慢慢越过屋顶，到最后月亮探出头来。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：“你姐回来了？吃过了没？”我大步走过去掀开门帘，借着月光，看见一个体形偏瘦、背着大包的身影往来走，走得很急却又很慢。记忆中的母亲身形挺拔，健步如飞，怎么会是眼前这般瘦小？她走进屋来，灯光照清她的脸。肤色早就成了小麦色，眼角不知何时爬满鱼尾纹，头发上沾着几片落叶。母亲爱笑，一笑皱纹更多了。

我陷入恍惚。以前母亲皮肤很好，比我还白，那时我很喜欢和她比谁更白，她总会笑得合不拢嘴，捏捏我的肉胳膊，笑说以后会白的。母亲一进屋就洗手准备做饭。“妈，我做了，直接吃吧。”母亲的鬓间黑发盖着白发。母亲洗手的动作一滞，但又立马擦干手，笑着回应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母亲依然早出晚归，家里的大小事务我负责做。每次中午，若是她回来得早，我饭还未做熟，她就立马洗手，挤进厨房，让我歇着去。午休时，母亲往往不睡觉。烈日当头，她戴顶帽子便去洗衣服。只要她在，总是忙个不停。

时间转瞬即逝，明天早上我又得离开。晚上，母亲抱着枕头，说隔壁屋太热了，她和我睡。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，摊开被子，帮我叠起衣服来。好几次，我瞥见了她启启合合的嘴唇，但最终，仍是什么都没说。

第二天早晨，母亲仍旧先醒，坐在沙发上吃早饭。我那时已经醒来，顺势翻了个身。母亲的声音传来，“要吃早饭吗？还没醒？”屋里一片安静。“下次回来，我一定多陪你……”

开学几个星期，临近中秋，母亲打来电话询问中秋节回家吗。我沉思片刻，笑道，看情况吧。晚上，我梦见自己拉着行李箱，走在回家的路上，抬眼望去，母亲站在蔬菜之间对我挥手，笑得眉眼弯弯……